陆择栖还是点头,恍惚间以为太阳已经升起来了,靠近窗户的那一侧脸颊被阳光烤得隐隐发热,他扭头望向窗外,天空仍是灰蒙蒙的。
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,他想琢磨些什么,比如未知的排名,比如下次公演的选曲方向,但他脑子里很空,什么也思考不出来。
他百无聊赖地去追逐身边人的视线:“你在看什么?”
“什么也没看。”林育睦缓缓摇头,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半空,他额前还残留着淡淡的压痕,是刚刚枕着手臂时印上的,刘海也软趴趴地垂在眼上,发丝随着眨动的眼睫轻轻震颤。
陆择栖盯着地板上浮动的尘埃放空了一会儿,周边太过寂静,他有些不习惯,又忍不住去问:“你在想什么?”
答案他猜得不准,林育睦没说“什么也没想”,而是稍稍侧过脸,将视线投到他身上,安静几秒后才缓缓开口:“我在想,你怎么离得这么远?”
“……远?”他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,扭头看过去。
练习室的木地板拼锯地错落有致,每一个交错的缝隙似乎都在彰显着二人之间的空隙,吸顶灯的光线打在地面上,在他们中间映出一条雪亮的通路,像一栈细桥。
陆择栖以手撑地,正要无声无息地平移过去,却被对方制止:“就这样吧。”
“就这样吧……”林育睦移开视线,眼帘低垂,喃喃重复了一遍,咬字极轻,几乎混在叹息里。
“我们以后——”陆择栖试图说些什么,语句从中间折断,他已经擅自开始后悔。
碍于随处可见的摄像头,他说不出太过直白的话,只剩下谨慎却模糊的试探。
林育睦没看他,只给他留下个侧脸:“什么?”
听起来像是明知故问。
该从何处说起呢?
在他的回忆中,每当他以为脚下的河流会永远温和顺遂地流淌时,总迎来猝不及防的转弯。
就比如此刻,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展现。
上一周目被置换掉的排名,第一期单独剪掉的个人展示,再评级时搭在自己肩上微微发力的那只手,没有出现于正片或花絮、而是在公演现场大屏幕上播放的亲密互动,无端获胜的游戏和奖励照片……
他原以为,只要自己做出与此前不同的选择,就能顺利摆脱掉过去的失败,走上崭新的道路。
可无形之中总有一双手,徐徐把他推向一条既定之路。
而现在,那双手悄然抓紧了连在他身上的那根线,将其与他人的系在一起,打上一个牢固的绳结。他顺着看过去,线的另一端,林育睦正平静地回望他。
他不想打破这份平静。
似乎是注意到他片刻的呆愣,林育睦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他脸上,语气轻描淡写,好似在睡前的一声轻哄: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最开始,你问过我能不能教你跳舞……”
他疑惑地抬起眼,静静等待后文。
“但现在,我好像已经没有能教给你的东西了。”林育睦很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嘴角,“你帮助其他选手学主题曲,参与扒舞,最先记下了舞蹈动线,还愿意为每个成员寻找最适合他们的位置……
你有没有发现,自己其实很厉害?”
“我……”
陆择栖急切地想要开口,想说不是这样,你看到的其实都是假象。
余光中,身旁的人影似乎抖了一下,他立即转过头,林育睦垂着头,轻松地将两腿一收,不借助任何外力站起来。
注意他的视线后,对方自上而下望向他,眼睛一眨不眨,目光很轻,眼皮上那道折痕渐渐深下去。
“那我先走了?”尾音微微上扬,语气也轻飘飘的,风一吹就散在空气里。
陆择栖眨了下眼,视野边缘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,大概是迟到的晨光。
他本可以说些挽留的话,嘴唇动了动,却忽地感觉有沉重的东西涌上喉口,便就此沉默下来。
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容不下任何直白的话语,他清楚地知道,在许多练习生仍处于睡梦中之际,单单属于他们两个人晨练时光就此宣告结束。
他们未曾做过明确约定,却日复一日地在每个清晨于这间小小的练习室相遇,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,有时说上几句话,有时沉默不语。
即使身处不同的队伍,练习着不同曲目,这份默契也从未中断。
起初,他是为了配合对方。
在众多喜欢熬夜的卷王中,林育睦是相对少见的,更喜欢利用早上这段时间的选手。
在他的视角里,他为了同对方产生更多联系,不得已早早起床,久而久之倒也成了习惯。
可换一种角度呢?会不会是林育睦一直在迁就他?
因为他的突然闯入,所以不得不与他共用同一间练习室;因为他通宵学新舞累到坐着也能睡着,所以才无法放下他不管;因为他太过笨拙,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粉丝,不知道能为小组做些什么,所以对方只好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