盏细呷一口温茶，唇齿绕香，“你当你不说，我就拿你没办法是吗？”

&esp;&esp;执茶盏轻盖边沿轻轻拨开碗盏中的浮叶，一缕讥笑自崔枕安的唇中挤出，眉梢仍是温色未改，“你可知，像你这样的人，一般我都是如何撬开嘴的？”

&esp;&esp;“钟元，都这个时候了，该说什么便说什么，免得受皮肉之苦。”好歹接触了这么些日子，方柳多少有些不忍。虽这钟元有意暗害太子，可倘若真是为了前朝旧帝所为，倒也让人生有几分敬佩。

&esp;&esp;既来便没怕，想要吞下那两粒毒丸，不过是想给挫败的自己一个干脆而已。

&esp;&esp;既打定了主意不讲，那就绝不会开口，他要将这些事烂到肚子里，带到黄泉路。

&esp;&esp;“既如此，我也懒得同你啰嗦，”崔枕安将茶盏搁下，目光一扫方柳，“带下去吧。”

&esp;&esp;“是。”应声的同时，方柳也跟着暗叹了一口气。

&esp;&esp;这样斯文的一个人，若太子府暗牢中的酷刑一一受了，当是何种凄惨模样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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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太子府邸建有暗牢这是让钟元未曾想到的，一入这暗牢便让他想起当初姜芙被下狱的场面，一样的阴冷、潮湿，越往深处走便越暗，似下一步便能踏入无尽黑渊。连墙壁上开的小窗也分外相似。

&esp;&esp;睡梦囫囵中听到铁片琐碎且冰凉的声响，高壁之上的铁窗被人自外打开，一束强光正好照在钟元的眼上，刺得他眼皮之下一片血红，浮肿的眼艰难睁开一条缝隙，瞳孔中映的光亮使他将眼半眯起，迎着铁窗之中透过来的光，他恍惚看到人影往来。

&esp;&esp;天亮了。

&esp;&esp;他侧身趴在地上，耳正贴地，清晰的听到震人的脚步声朝这边行来，不多时，入眼的是几双青云靴，其中一双的主人他认得，是方柳。

&esp;&esp;前日还是斯文稳重的医官使，经了大半夜的折磨，此刻正瘫倒在湿凉的牢中，身上只着一身中衣，月白的颜色被皮开肉绽的肌理染成不规则的血色，放眼一望，他身上遍处开花。

&esp;&esp;无论前身后背的衣衫皆被刺鞭抽得花烂，早认不出本来式样。

&esp;&esp;即便是这样，钟元仍一个字未吐，方柳无法，也只能容着后半夜放他在此。

&esp;&esp;“钟元，王命难违，我劝你放聪明些，你若当真是为着前朝旧帝，太子殿下是不会要你性命的。”崔枕安的性子他最为清楚，看手下，最先是一个忠。因而他与仇杨即便时而蠢笨闯祸，崔枕安也不会太深苛责。

&esp;&esp;地上的人一动不动，一双浮肿的眼睁了闭闭了又睁，却不带半分在意的样子，反而扯着嘴角笑了笑，血色顺着他嘴角流下，再加上脸上血淋淋的印子，显得可怜又狰狞。

&esp;&esp;劝说未果，方柳也着实无奈，只摇头退了出去，抬手示意随行的长侍将人拖出去。

&esp;&esp;拖行这一路，钟元身上伤口处渗出的血迹便划了一路，似一条线，一直到崔枕安的长殿止。

&esp;&esp;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血腥气。

&esp;&esp;崔枕安仍高坐榻上，手捧书页，漫不经心的抬眼，此时的钟元似一滩烂泥，站都站不住，需得被左右人架着胳膊，双膝几乎扣地，头垂着，污湿的散发胡乱垂在脸上

&esp;&esp;看着眼前场景，似司空见惯。

&esp;&esp;“肯说了吗？”窗榻上的人冷冷丢出一句。

&esp;&esp;方柳颔首，“回殿下，该用的刑罚都用了，他一个字也未讲。”

&esp;&esp;这便让崔枕安略感意外了，方柳的手段他是知道的，在他手底下还能一字未讲，倒新鲜。

&esp;&esp;再抬起眼，崔枕安的眼中倒真多了几许赞赏之意，上下打量这与昨日几乎没有半点相似的人，目光恰好落在他被人架起的右侧大臂之上。

&esp;&esp;——褴褛破败的衣衫遮不住的一处旧伤，虽混了新血，那黯然沉旧的疤痕颜色依然醒目。

&esp;&esp;见钟元大臂近肩的伤口，不免让他想起多年以前在宫中湖心亭中遇刺的那一晚，一个趁他酒醉悄然近身的男子，一把透着寒光朝他心脏刺来的匕首

&esp;&esp;将手上书暂搁一旁，崔枕安自坐榻上站起身来，站到钟元身前，垂眸认了那旧伤位置，犹记当时危急之间他夺了那刺客匕首反攻之，最后两败俱伤。

&esp;&esp;绝错不了，那朝他刺过来的匕首只肖稍移半寸崔枕安便会毙命，偶尔想来仍得庆幸。

&esp;&esp;“竟是你？”钟元身上的血腥气